报答(《征文一等奖》)

发布时间:2021-04-28 19:04 | 编辑:原创文学作品 | 167 次浏览
前些日子,妹妹从西安打来电话,说母亲节准备到了,我要尽到身为人子的本分,应该打个电话给母亲问候一声。第二天早上,我便给母亲挂了电话,祝福她老人家安康快乐。母亲在电话那头感慨万千,缠住我问寒问暖,问我的学习情况,问我的个人生活……在母亲的心目中,我们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

报  答

前些日子,妹妹从西安打来电话,说母亲节准备到了,我要尽到身为人子的本分,应该打个电话给母亲问候一声。第二天早上,我便给母亲挂了电话,祝福她老人家安康快乐。母亲在电话那头感慨万千,缠住我问寒问暖,问我的学习情况,问我的个人生活……在母亲的心目中,我们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

记得小时候,母亲教我粘蜻蜓,教妹妹玩丢手绢,教我背诵《三字经》,也教妹妹唱《小背篓》,让我和妹妹的童年生活过得很惬意,也让我们在她的谆谆教诲下茁壮地成长。然而,2000年国庆节,在病榻上煎熬数月的父亲,最终被无情的病魔带走了,母亲的心里由此也蒙上了一层阴影,变得郁郁寡欢起来。说实在话,自从父亲走后这几年,母亲独自撑起这个家,一路带我们走来挺不容易的。为了我们兄妹三人,岁月的迹痕过早地爬上了她的额头,眼角的濠沟在她那满是雀斑的脸上,深深地嵌印着我们成长的车轮。我记忆着母亲的点点滴滴,因为在这点点滴滴之中,有着母亲对我们最朴素、最真挚的爱。

最使我忐忑不安的一件事,就是算命先生说母亲将在四十三岁时命有不测。我一直害怕这一天的到来,害怕如算命先生所说的这一天变成现实。当这一年终于过去,我发现算命先生是信口雌黄骗人之后,我发誓等我有能力了,一定在第一时间内把母亲接到身边,让母亲尽快享受到后半生的天伦之乐,以弥补我对父亲的憾缺,进而报答他们对我的养育之恩。

2001年7月,踌躇满志的我刚踏出大学校门,便受聘到某一区直机关工作。按照我的资历,我是应该住进职工宿舍的,但因为得到局领导的特殊关照,我很快分到了一间不甚宽敞但却很舒适的两居室。闲暇,倚靠床头,独对台灯,望着相册里母亲慈祥而沧桑的脸庞,心灵的感流泛过我的心怀。一种感伤,一种牵挂,汇成母亲田间野地劳作佝偻的身躯,让我坐在舒适的住居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于是,我想起了我的誓言,我要一并担当。当我把这个想法跟母亲说时,母亲死活都不愿意。她说,我要守在你父亲身边,我哪都不去。我说,你和父亲已经厮守大半辈子,既然他现在不在了,你总不能这样下去啊……母亲没有听进去。我搬出在桂林做导游的妹妹一同劝导,也无济于事,我只好作罢。

 

一天夜里,小舅从老家打来急促的电话,说母亲劳累过度虚脱了,正在私人门诊打吊针。我一下懵了,叮嘱小舅第二天无论如何说服母亲到省城来,我要带她到最好的医院去接受全面检查。记得刚上高中那年,我突然患了慢性胃炎。因为是第一次远离家门,可把母亲急坏了,说无论如何要上来探望我。我说校医嘱托我吃点药就没事了,你不用来。可第二天中午,母亲还是冒着雨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手提袋,里面有我最喜欢吃的蜜枣馅的粽子和香喷喷的糯米饭团……现在,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母亲身上,只是病痛的对象发生了转变,当年母亲做到的,现在我更应该做到。那天夜里,我失眠了。我觉得,很多事情我都可以等,但尽行孝道不能拖,母亲含心茹苦地把我拉扯大,其间的辛酸苦辣又谁人知?我的主意是对的,我急切地想见到母亲,这回我无论如何也要把她留下来。

母亲的性格很倔,在家里排行老大,继承了老红军外公的衣钵。要不是小舅哄骗她上来,母亲死活都不愿迈出老宅一步。来的路上,母亲还一个劲地抱怨小舅小题大做,给我添麻烦。她的不满情绪也体现在我陪她到医院做检查上。做肠道造影时需要不断翻身,好让造影液能够在肠道里均匀地分布。遵从医生的意思,我上前搀扶母亲翻身。但母亲不想在外人特别是儿子面前表现出她的脆弱,她想自己来,这种意识强烈到能够压倒一切。我没有理会母亲的反抗,努力去握她的手,她甩开我,我继续握。当然,母亲消瘦的手敌不过我饱满有力的手。我怕捏疼她,松了一下手,她却甩手把医院给病人床头柜上放置的一个花瓶弄倒了。水泼了一台子,几朵康乃馨睡在水里,像电影里的奥非丽亚濒死过去。水也溅到了医生的白大褂上,医生恶狠狠地瞪着母亲,说你干什么,不检查可以出去。母亲慌了,妥协了,像一条温顺的小绵羊。接下来,母亲没再和我对着干,几个科室的检查都很顺利。领完药付完费从医院出来,母亲上前来扯着我的衣袖,问这一趟花了多少。我把手一摊,敷衍地说几百吧。母亲马上横了我一眼,说留这个钱在乡下,她都可以过完一年了,做这个检查作甚。我无言以对,我能感觉到这是母亲怕花钱的心理在作祟。

去医院之前,我早就交代小舅,让他提前回乡下去了。母亲回来见不到小舅,就逼问我小舅的去向。我以实相告,说我想留她下来,不让她走了。母亲说,她不想住,住在城里不习惯,家里还有一头母猪和几笼鸡等着她喂养呢。我一时性急,说难道连我这个亲生儿子都比不上几头牲畜来得重要吗?母亲注视着我激动的表情,又环顾四周一片狼藉的住屋,母爱的责任最终使她软化下来。接下来的日子,自然是母亲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帮我清洗衣物,改变了我以前不知道何谓无牛奶无鸡蛋无蛋白质无豆制品的生活习性。

 

然而,母亲永远是个闲不住的人。没过几天,母亲就执意要我帮她找个活计,以便打发空闲的时光。我拗不过她,只好托在劳动力市场的朋友帮找一份工作。晚上,朋友打来电话说,以我母亲的岁数,只能做清洁工了。我正要破口大骂,你以为我母亲是乞丐,非得去扫大街才行啊!母亲一把抢过电话说,没关系,我可以做的,让您费心了。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清洁工,这个被誉为“城市美容师”、“马路天使”的群体,他们用“宁愿一人脏,换来万人洁”的信念,不怕苦、不怕脏、不怕累,默默无闻地守护着城市的靓丽和环境的优美。“母亲羸弱的身体能承受得了吗?”我不禁扪心自问。我开始后悔自己的抉择,但我的顾虑很快被证实是多余的。母亲负责的是首府最繁荣的路段——民族大道。作为一名普通的工人,母亲没有任何抱怨,有的只是切切实实的行动。她每天清晨都披上那件让我心悸的黄色制服,踏上环卫工作标配的三轮车,带上那把在她手中已握出感情的扫帚、铁钳等工具,怀着满腔地热情投入工作,直到晚上才拖着疲惫的双脚踏入家门。

清扫累了,母亲会找一张报纸垫着屁股静静地坐在街边,掏出手帕揩抹脸上的汗珠和灰尘,喝了几口水,休息一下又继续巡视她负责的地段。只要发现来回穿梭的车辆和行人扔下垃圾,她都毫不犹豫地清扫干净。寒冷的冬天,多少次我还躲在温暖的被窝里时,母亲早已起床洗漱出门,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望着母亲冻紫的双手,一次次我哽含着泪水央求她别出去了,她都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路上多一张树叶,我心里就不踏实。儿啊,做事可不能朝三暮四啊!你只要把自己的事做好,我就放心了。是啊,如果社会上的每一个人只懂得索取,不懂得回馈,那这个社会是多么的危险啊!

一年后,母亲终究割舍不下家里的那头老母猪,听说老母猪准备产崽了,怕年迈的外婆忙不过来,我最终被迫放她回去了。尽管母亲走了,可她对我说的话却很受用。一件事情,如果我们变换一个角度去看待,也许就能走出困境。当清洁工时,母亲和她平常一样,用她的坚毅、善良、勤劳和宽容,影响并鼓舞着我。从母亲的身上,我攫取到前进的动力,也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在第一家单位干了没多久,我便辞职出来了。本来这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但不知这个消息怎么传到了老家,大家疯传说我不称职,被单位解聘了,这让我感到很郁闷,但也懒得辩解,只是心里面想母亲可能要为我伤心难过了。然而,母亲并没有相信这些流言蜚语,也没有责备我放着国家的铁饭碗不好好干,只说既然我选择出来肯定有我的主张。母亲如此反应,反倒让我愧疚不安。出来以后,我很快在工业园的一家外企上了班,同时心里盘算着,等我安顿之后,一定再把母亲接上来一起过。想来想去,我始终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甚至连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都显得遥不可及。说白了,就是手头拮据所致。

我这个人没什么能耐,如果说有,那仅仅是五寸长的笔杆偶尔能挤出点晦涩的文字。在读书期间,我担任过文学社的编辑和报社的通讯员,在征文比赛中得奖换取过一些生活补助,地方的报刊上也频频刊登有我豆腐块的力作。工作后,我没有荒废我的精神食粮,相反我写得更勤快。我记得,第一次收到的稿费是十五元,第二次是五十八元,第三次是三十五元……我把收到的稿费都悉数转汇给乡下的母亲了。每次收到汇款单,母亲都及时给我来电话,说这是我给她最好的报答。我感到无比欣慰!

后来,我又跳槽到熟人开办的单位去上班。因为是租房子住,我没有再强求要接母亲到城里来住。母亲很轻松地说,乡下的空气新鲜,她不奢望到城市里安度晚年,只希望我和我两个妹妹相安无事。我知道,母亲这么说是为了不想让我们牵挂她,因为现在我上北京来进修,妹妹之前也调到西安去负责开拓西北的旅游市场了,我们没有一个子女留在她老人家身边。真是知子莫如母啊!

曾几何时,我决心去写一部长篇小说,但具体写什么内容,我一时拿不定主意。有几份素材像元宵心子一样,棱角分明地簇拥在我的糯米面箩里,期待我去包,去捏,去煮……现在,“母亲”这个形象越来越清晰,揪着我的心。不管这条道路多么艰难,我都将会义无返顾地走下去。

女人是弱者,但母亲是强者。我深爱我的母亲!


 

备注:此文2005年6月完稿于北京,并荣获北京信息工程学院继续教育学院为庆祝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举行的征文比赛一等奖。(韦勋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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